顾建平：流水落花天上人间 | 主持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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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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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落花天上人间

顾建平

这期新力量栏目陈小手的两个短篇小说，《飞行团》和《同心锁》，一写父子之情，一写男女之情，都是外表平静内里哀伤的故事。在人物的情感诉求上，《飞行团》中儿子努力寻求与亡父的联通交流，《同心锁》则反之，男主女主试图切断既往的情感关联；前者建构，后者解构。

《飞行团》是一篇情节设置机巧颇深的“小男孩寻父记”。先是小男孩希望梦见死去的父亲，做梦成了他和父亲连接与交流的通道，但父亲总是不能来到他的梦里。他又求助于父亲生前好友“老白鸽子”，老白鸽子儿子英年早逝，养鸽子成为他的精神寄托。男孩让鸽子捎信给天上的父亲，但鸽子从来没有带回父亲的音讯。“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来往于天上人间的鸽子飞行团，寄寓了无处表达又难以释怀的父子之情。

《同心锁》中最重要的象征符号无疑是锁在华山铁链上的同心锁。朱因在“我”——王林的生活中出现，两人相好，交往期间她的心始终是游离的。情投意不合，朱因和王林忽远忽近，低温的感情不足以维持恋爱，终致分手，但高挂在华山顶上象征爱心永结的同心锁成了他们往后余生隐隐难除的心理障碍，两人相约同上华山，想解开那两把同心锁，但已遍寻不见。

《飞行团》相比《同心锁》，结构上更复杂更精巧，因此设计感也更明显。丧父儿童与丧子老人，信鸽与做邮差的父亲，病人与鸽子汤……这些巧合和对应在真实生活中并非不可能发生，只是不会如此集中、如此紧凑。《同心锁》轻描淡写，简单自然，但静水流深。王林的内心起初花开满园后来荒草萋萋，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两人之间一点表面冲突都没有发生，故事情节也只是挂锁与开锁，但彼此已经从情人变成了陌路。

《圣经• 传道书》上说：“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读《飞行团》，我想起《古诗十九首》中的句子：“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读《同心锁》，同样想起《古诗十九首》中的句子：“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小说中的情形，王林与朱因的关系，实际上是这句诗的反写：“同居而离心，忧伤以终老。”太阳底下没有新东西，一切事物都能找到他的雏形或者源头。小说所叙写的，与两千年前古诗所歌咏的，都是饮食男女生离死别，皆是人性之常、人情之常。人性与人情也可能会发生变异，但一定非常缓慢，两千年时间只不过是须臾一瞬。

－End－

刊于《青年作家》2019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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